图·《瓦兹河畔的日落》·卡米耶·毕沙罗
〈其一〉
在整个秋天里
我变得十分寂寞和少言
寂寞
灵鼍之骨不断撕扯，脆响
没过马颈
总疑心两架骨头之间「人」
存着皿器
血从旁遁循
以至于殷红，不清面目，皿器
刻简将其倾倒
或写诗将其置于泉水
如月亮般怀孕
便去写一些东西
或写真诗，破碎，一滴不剩
我有着两首长诗
一头在湘江，一头澧水
像两条脐带，交汇
在新的第二天
诞下一个畸形儿
脐带在颈，双手低垂
在这首诗里，滴血如漏
诗便这样写下
“滴血如漏，两变星霜”
将我的头皮滴烂
将我的眼，挖出雏形
生出黑色的苔藓，越磨越亮「琥珀」
反射一切，不再装入
“光在大质量客体处弯曲”
燃烧，恒星
诗便这样写下
“滴血如漏，竟两星霜”
你说的希望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带走了，留下孔洞
只是在蚀着
草原从西藏负过来的两块石头
那两块石头在书架上倾倒
流着十一月的病床
病床是条衰老的河
我睡在水里
十一，行至一处「行甲骨」太阳盲目
我已习惯并顷慕于这样的夜晚:
书、人
一次一次倒转 杯子 一行行看诗
在这样毁坏材质也要书写的夜晚
不再关心人类，不再系牵连于我的大诗
甚至忘记了过去
放下面粉的布袋
记住的苦
你说的情欲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不见你的声音
还是从来没有听过
我之皿器
像一只巨大的陶碗
埋在泥土里，皿器
在地主家的那架书房
地基更下的泥土
深处
显露祥兆
在更深处
是燕马的铜骨
现在所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总疑心
只在更深处
深处，在夜的深处
面对月亮，成骨愧疚
猎枪声，捧起自己
尽头，灵感枯竭
在最后一夜里，梦见海子
衣服躺在棺木里被抬入太阳
一束粗糙的白光
连同我
自地平线升起
光圆愈来愈大，发散
我的瞳孔
看见，尽头
一直讨论，贴近死亡的诗人
第一次感到恐惧，泪水全无
这匹草原的马儿，土地的儿子
在他生命的十几年里
同他的四蹄
还没有挨来一个春天
便又要勿勿忙忙，走向尽头
总有一天
精神疲卷
再也写不出什么
两手空空
提着一身扭曲的骨头
接受，闪电，竹筒
黄昏，天上众神聚集，献出一颗通红的头颅
夜晚，在一人肩上触碰脐带：「肉月」
和着石头燃尽，只剩白骨
一颗秋的心在秋埋下「愁」
凌晨，猎鹿人看向枪口
种子带来僭越
牛羊带来文学
不同于我们的祖辈和父辈
进化于我们的祖辈和父辈
我们满鞋种子，云上猎人
〈其二〉
我仿佛独自在大雪中行走
脚，南方秋收停泊的水船
踏出一只只荒冢
盈满罗筐的篾子
拾取耳朵
看见故乡最后一丝泥土
我仿佛那一只只荒冢
的鬼火
雪在为他们披麻戴孝，掩埋
不断地诉苦
我仿佛鬼火的伥魂
雪一直下
雪一直下
木叶荒海，纤夫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