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雅各布·德恩Jacob Dhein油画作品
给你——致一阵风
〈其一〉
在布达拉宫
响着，我的淹没声息的鼓
眺望着古蒙
的桅杆
眺望你
竟然有了月
在镰刀的碗里
我的腰间的痣
竟然有了风
草原，帐篷外
牛的石头被不断搓洗
腹中死掉女胎
啃食声
男人是钢铁
女人是砧子
在一次次火红的莲里
光在作揖，亲吻
遗忘你
〈其二〉
心像是蜡烛
砌出十根手指的高度
手指，捧成一只碗
五色土在黄河上
草原的泥人
此刻，在小孩的泥房子
泥人的手塑在泥人的手上
泥人的身子在期待最后一次窑变中
敲开酒缸衰老的土
远山几人所抬木柜
大米早被泯尽
剩下红布包的信封土的遗殖
跳舞，歌唱
欢饮，死亡
土，被汇聚
塑成一只泥胎的碗
心像是蜡烛
夏的蝉，在开迎秋会
在九月的秋里，寂寞的像位诗人
像苦痛的久山，像蝉
像蝉声一样——不再写你
心像是蜡烛
〈其三〉
在月光下打马
穿过青稞的海
苦荞的香气，青稞的芒
从马鞍旁我的头颅
让秃鹫吞掉我的眼
去看看世界的平原
长发的人，携着我走
去一个适宜死的地方
如今已没有死的信仰
我不想世人讨论我的死亡
杀父，娶母；国王，月亮
一直向东
越过那座山岗
长发的人
一身疲倦
头颅是浸水的马铃
染着汨罗的水草，太平湖，笔墨
穿过草原
长发的人
佩着青铜的剑
反复挑选
割掉我的头发
穿过草原
长发的人
你应该嫁给这样的人
牵着你的手
穿过草原
蹄声渐远
秃鹫也只盘旋
〈其四〉
绝望之于绝望之比喻
连梦里都是背影
倾向于嘛呢轮，雪山
湖底的雪山
没有你的踪迹
新生牦牛的幽鸣
没有换来一片挨过秋天的草地
失去了奔跑及其他，在今日
枯死，像一株灯芯
落尘的唐卡
遗忘的话语
绝望之于绝望之比喻
头发，太阳下的剪影
裸露着双肩，村庄
几十里外村庄妇女的民歌
你不要不承认
在你三岁时曾来过这里
刀到不入的宗教，已不在
刀剑已插入我的躯体
神龛上流着人的血污
来自某夜的生殖
「一人下体的流血敲击着青石上的铁链
一人用勺子弥补罪过灌顶升仙」
而我的血变成海子
血的海子
几十里外
你坐在路旁
看着迈腿行走的车轮
绝望之于绝望之比喻
希望之于希望之绝笔
〈其五〉
竹马时反搭的箭
飞了很远
远到你赌气离我而去
远到直到十月的今日
开始拾捡脚印
射中辕马
草原奔驰万年的车轮
车轮成灰，一只雏鹰从我的头骨中飞出
窠巢向地面迁徙
大地开始展开我的身体
像打开一封信
打开自己
今夜的夜是鱼眼睛
将折叠的月亮也打开
你要去看看
那背面有多少白羊
和这片草地一样
六百年前
这片草原上有着漂亮的城池
我只身打马
带着宗教和冻红的手指
雪覆盖着山顶
教堂里，我总是忙碌
用教义换取干柴
用经文换取羊油
用石头记录教徒
在石头面前，静默
开始讲述遇水的蓬草
在蓬草生根时
众的脚跟立住
“枯死，像一株灯芯”
六百年前
此火融化祁连山，变成流水
喂养乳房
六百年前
启明和现在无异
我是城里的一位诗人
狂热于血与复仇
对山的那边感兴趣
我与城里的每个人不相识
他们对我的身世一无所知
闭合眼幕，落日殷红
无字的记载使我追随，盲目
作为交换
头颅打井，放出灵魂
六百年前
我在念僧的手里
歌颂万部史诗
我热爱宗教，热爱诗歌
六百年前
处死九个分身
上有三千，下有众人
但是现在我只迷恋这片星空
点点星辰，濒死马灯
是朝我飞来
竹马时反搭的箭
………
我生出你给的意象
这份手稿有你的誊抄
………
给你